爸派報已有20餘年了,那時我們剛剛從一個很朴素的鄉下,太平的保閣亞三,搬遷到一個小鎮實逃遠。爸和大伯在一個購物大廈,聯手開了一間手錶和眼鏡店。那時,這大廈是小鎮的光榮,整個小鎮最高最大的建築就是這個擁有七樓的“七層樓”,這是那時全小鎮的人都會來這兒逛街的地方,也沒有多少人能來這裡開店。我們一家6口,就在店的后部,隔開一半空間來住。
小鎮的天氣很熱,我們都住慣了青綠的環境,結果爸爸的頭痛疾又常犯了。忘了當時是誰建議爸早上開店前去派報紙,運動運動。就這樣,爸就開始了派報紙,身體也漸漸好起來,20年來風雨不改的派報紙。
爸出發派報紙前,要去收拾報紙,所以他每天清晨5點起床,5點半就出門去老板店裡收拾報紙,英文報,中文報,馬來報,淡米爾文報,各種語文分類好,再綁在腳車后座,然后一家一家去派發。報紙很多,有時還要綁一疊在前籃上,爸爸好像耍中國雜技般在馬路上行駛。
下雨了,他都不顧自己,先顧報紙。用紙袋把報紙遮蓋起來,因為報紙淋雨了就沒有人要,會被訂戶投訴,月尾會收不到錢,到時爸就慘了,會被老板扣糧的。所以先蓋好報紙,爸再自已穿雨衣。雨小就繼續派,雨大了就打地方避雨。
我從來沒有見過爸在路上避雨的情況,因為爸出門時,我還沒起床,爸回到店了,我卻去上學。我見到爸時,他已梳洗好然后開店招待客人,或者伏在工作桌上維修手錶。上中學時,有時我趕得及還會和爸一起出門,爸去派報我去上學,或者我起床吃早餐時,看著爸出門。
我們的店在二樓,我們把腳車推上二樓的店裡收,放學了我們再把腳車停在大廈傍,晚上關店了再扛上二樓。腳車很重,要從二樓推下底樓,一個一個石梯慢慢走,但這麼多年我們都沒試過踏倒。
每次學校長假期,媽媽和姐姐都會很早起床,處理一些油炸糕點,然后我和哥哥一人提著一個籃子在附近的大街商店上沿路叫賣。不過我們出門的時間也是早上11點多,爸爸9點鐘就派完報回到店裡準備,所以我們也不會在大街上遇著爸爸的。
其實搬遷到小鎮后,生活好像完全變了。童年好像與鄉下脫節了,爸爸也好像脫離了以往文質彬彬的廋子樣,穿著背心去派報,開店時又穿著整齊招待客人。只是,我們已不再周假時,全家人到太平湖,不再與鄰居小孩玩樂,不再爬樹,不再採芒果。爸媽和姐都有各自的忙,我和哥哥帶著小弟,到還沒建好的大廈玩捉迷藏,我們在大路上與汽車賽跑。
日子就這樣過。一直到,姐姐畢業了,去外地當小學臨教,哥哥考不上中四,跟人學修摩哆,然后到檳城跟隨姑丈學廚藝,一直到我順利考上中四,我已17歲。
17歲,那時開始,我好像忘了很多事,這是一段17歲至20歲之間的事,真的忘了很多,忘了我是怎樣過日子,忘了我過著怎樣的日子,忘了我們兄弟姐妹怎樣過日子,忘了我爸爸怎樣過日子,忘了我媽媽是怎樣的病倒然后離開我們。忘了,我忘了這些日子,一點一點從腦海中流逝,就好像拒絕想起一樣,無法想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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