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五, 十一月 18, 2011

撰稿人的最基本工作

身為一位撰稿人,你總不能答應了客戶的委托就這樣沒做準備的就隨便找人訪問來交差。尤其是一些需要數據、分析、探討內主題,你的工作不是從訪問開始,而是從接到題目之后就開始。

首先就得去找資料,尤其是你不熟悉的內容,更需要去讀資料,確定有了相關基本知識之后,你還需要厘清出主題方向、範圍,然后設置題目。

最后,找人選。合適的人選,你需要清楚知道人選的背景,是否有相關研究,為何適合,聯絡電話等等,一輪篩選之后,接受訪問的決定權還不在你手裡,而是在對方手裡。

接下來,訪問內容如果比當初置設的內容更好,你還需要去決定,要保留之前的方向還是繼續走下去。同時,寫完之后你還需要怎樣使用數據去補助內容,哪一些數據要突出,哪些要保留,以那種呈現方式出現。

等到完筆之后,電郵發了出去,你的工作還未完成,因為你的客戶可能隨時需要你更改或補充或刪除部份內容。同時,你還必須不時與受訪者聯系以他們知道進展,訪問內容幾時刊出,他們是否能從你手中取得一份成品。

所以真正完成工作時,並不是當你手中拿到份已打印成成品的內容,更不是你領稿費的那個時刻。

撰稿人的工作,比在報社工作時,沒有兩樣分別。只有一樣,就是我可以在家專注的工作,時間由我決定,更加免去了塞車的苦。雖說稿費少,但也是雙贏。

星期五, 十一月 11, 2011

我曾見證過一段活歷史──美斯樂孤軍

今天讀了星洲副刊(10/11/2011)的專題,<抗戰老兵,回家的路走了七十年>,有好多感觸喔。因為十餘年前與朋友背包旅行去泰北一個叫美斯樂(Mae salong)的高山,( 一個泰國人稱之為KMT的地方,靠近金三角,KMT,就是Kuo ming tang國民黨的意思 ) ,在哪裡也見到了一批國民黨抗戰老兵,聽他們講故事,捐錢給當地的"榮民之家"筹建學校。會去這地方,是因為當年一位攝影同事的介紹,激起我想去這地方走一走看一看。

這批戰士老兵,當年在國民黨退守台灣后,都滯留在泰國北部,后來他們為泰國平定北部山區游擊隊。然后,在泰國繳了兵器,但卻沒有放棄自己的身份入藉成為泰國人,所以他們成為一批戰爭難民,在當地建了一個村落─美斯樂,與當地人結婚后,更加后來,筹建了一所中文學校給后代。

有一位當時在守著將軍墓的老兵黃家福,依然身穿當年的國民黨軍服,每天上山頂來回的為將軍守墓。就在將軍墓前,他和我們談了許多他的故事。他來自雲南,十幾歲就隨軍隊前往緬甸,戰爭更逼使軍隊后退到泰國,他們死的死傷的傷,那年我到訪,美斯樂已剩下不到數十人的孤軍一代了。
老戰士述說著他的故事,他每天堅持從山坡走路上山頂去為他敬重的將軍守墓燒香。也一直在哭罵著被他稱為叛徒的雷雨田將軍是如何背叛他的將軍和兄弟們。

我仿佛在讀著一段活歷史,雖然我所知的美斯樂孤軍歷史是在香港電影中知曉的,對於這歷史半知不解,卻因為黃家福老人家的故事而深深感觸,一個老人家年少離家保衛國土,終年卻必須客死異鄉,有家歸不得的無奈和遺憾,滿滿溢於言表。

雷雨田將軍的飯店就在村子某個角落,我經過這飯店,但卻沒有機會遇上這位同樣是活歷史的未代將軍,只怪自己當年年紀小不得這段歷史。

尚記得黃家福老人家說,香港90年代初的戰爭電影<異域: 孤軍> 內容也有採自他口述的故事。這部戲,大馬電視台有播過兩次,我都有看,都看得滿臉淚痕,尤其是其中一段劇情,一位孤軍(吴孟達演) 親手殺了深愛的,其實真實身份是臥底緬共(關之琳演)的妻子那一幕,哭得我浠哩嘩啦的。

黃家福老戰士的一句話我至今還記得,"我的生命就像一葉河上漂浮的葉子,永遠只能跟隨著流水而去。" 聽著他故事,我眼眶是一直發紅鼻子一直酸酸的。很有幸,當年我也給黃家福老戰士敬重的段希文將軍上了香。段希文將軍的故事和美斯樂孤軍的歷史,可以在網上讀到,是一部可歌可泣的戰爭歷史。

十年過去了,剛剛上網查找,才得知黃家福老戰士2005年往生了。當年我和黃家福老戰士的合照,這是一個活著的歷史,我們有多少機會可以見著活生生的歷史,甚至與之接觸?

緬甸抗戰老兵楊劍達走了七十年終於走到中國的老家;泰國抗戰老兵黃家福卻永遠陪伴著他敬仰的段希文將軍,歸土於一片櫻花盛開的泰北高山裡。美斯樂櫻花林最初目的是為了紀念和慰藉無法歸家的孤軍的思鄉愁而種植的,但它的盛放與淍謝,卻也見證了這一段段活歷史的消失,它是美斯樂孤軍的最后歸屬。












后記:

其實這並不是我見證的第一個活歷史。同樣是十餘年前仍在中國報任職記者時,就採訪了一位在吉隆坡郵政局大廈停車場乞討的梁老伯。梁老伯同樣是二戰的受害者,當年被日軍捉到泰國去建築死亡鐵路,體驗了許多恐怖和悲慘的日子,他是其中极少數的死亡鐵路倖存者之一 。

泰國二戰死亡鐵路,我在幾年前也去了兩次,一次去泰國採訪時,傳媒車子司機在我的要求下,晚上在活動結束后,刻意開車子從酒店載我用了一小時來到鐵路橋前,黑漆漆靜寂的死亡鐵路讓我皮毛都站了起來,逗留了片刻就離開;另一次,與朋友背包旅行,特別抽一天參加旅行團前往,除了在死亡鐵路橋上逗留,還去了其中一間由外國機構出錢建的博物館,博物館就建在一個高山區的其中一段死亡鐵路遺址上,走在這遺址,我想像當年梁老伯等人是如何的過著非人的鐵路建築日子。


梁老伯存活回到馬來亞,原以為有好日子過,卻也晚年淒涼,早年妻兒車禍離逝留下他孤單一人,年老無法工作,只能四處流浪乞討,雙腳由於當年建築死亡鐵路所造成的后遺症而拼發了象腳症。不知何時,我每次下班時經過這地方就多了梁老伯的身影。孤宁的身影讓我好難過,所以常都會買飯盒去探望他。經過多次聊天,一個月后,我向上司提出要寫梁老伯案子的要求。

新聞見報后,社會的助援紛至沓來,梁老伯被送入老人院安頓。可是,隔年重遇當時伸出援手的吉隆坡廣東會會長時,被會長告之,梁老伯新年后不久過世了。

我想起梁老伯兩個願望,一是希望新年前可以有個安身之處。在社會的援助下,我們趕在農曆新年前辦到了,讓梁老伯進入了安老院,過個開心和安心的新年。二是向前僱主領回他的身份證,這是他多次拜托我的事,但我卻沒有去為他辦到。

多年后,我想起這事仍一直心存遺憾,這是一個老人家多麼卑微的願望,我卻沒有認真去辦。就連老人家的墓在哪裡都不知(因為老人家去世后,被“發現”原來是回教徒,"無端端”成為回教徒,被下葬到回教墓場去了,連讓我上個香的機會都沒有!)

梁老伯原名,如今我已忘了。因為不堪面對我的失敗,我從此不再寫社會老人新聞,還把剪報給扔了。這是我心理一直在逃避的陰影,也是十餘年新聞從業員生涯裡的一大遺憾。如今退出前線採訪工作,最讓我印象深刻的依然是梁老伯。